返回列表页

梦回大宋,在御街元夕的灯会

标签:彩灯自贡灯会彩灯花灯春节彩灯彩灯公司

宋朝灯会


元夕,又称上元、元宵,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。在唐朝时,已有“火树银花合,金桥铁锁开”的盛景。至于宋代,放灯时间延长,又添上许多景致,气氛更为盛大。孟元老《东京梦华录》中记载道:

阡陌纵横,城砾不禁。另有深坊小巷,绣额珠帘,巧制新妆,竞夸华丽,春情荡飏,酒兴融怡,雅会幽欢,寸阴可惜,景色浩闹,不觉更阑。宝骑骎骎,香轮辘辘,五陵年少,满路行歌,万户千门,笙簧朱彻。

这样的元夕,承载着大宋的文化和经济的繁荣,不仅是一年来最隆重热闹的一日,也是文人词客们最为钟情的一日。宋词中的元夕词无疑也是存世最多、最美的,如北宋前期的这一首:

《迎新春》柳永
嶰管变青律,帝里阳和新布。晴景回轻煦。庆嘉节、当三五。列华灯、千门万户。遍九陌、罗绮香风微度。十里然绛树。鳌山耸、喧天箫鼓。
渐天如水,素月当午。香径里、绝缨掷果无数。更阑烛影花阴下,少年人,往往奇遇。太平时、朝野多欢民康阜。随分良聚。堪对此景,争忍独醒归去?

自称白衣卿相的柳永擅长描绘都市风光。如此太平盛世,国运昌隆之际,春灯十里,箫鼓喧天。正值万民同乐,怎能不引起词人们的吟咏。

宋朝灯会

宋李嵩《观灯图》

既有人间仙境,何不与心爱之人同赏?这个不眠之夜,人潮倾城出游。熙熙攘攘的长街,恰好为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的邂逅提供了极好的场合,也暗含着许多故事:

《生查子·元夕》欧阳修
去年元夜时,花市灯如昼。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。
今年元夜时,月与灯依旧。不见去年人,泪湿春衫袖。

依然是去年的月与灯,然而去年的那个人还会如期到来吗?元夜的匆匆一面,竟是唯一的一面,那时的佳节欢笑换来了今朝的眼泪。这首词本是欧阳修所作,后被讹误为南宋女词人朱淑真,竟成为她不守妇道的“罪证”。

当然,并非相逢都这般纯情。南宋吴自牧《梦粱录》即写道:公子王孙,五陵年少,更以纱笼喝道,将带佳人美女,遍地游赏。尤其是奢华富庶的都城汴京,天生丽质,平时又难以肆意游冶的闺中少女纷纷走上御街,自然成为关注的焦点,也闹出不少风流韵事。何以见得?有词为证:

《女冠子》李邴
帝城三五。灯光花市盈路。天街游处。此时方信,凤阙都民,奢华豪富。纱笼才过处。喝道转身,一壁小来且住。见许多、才子艳质,携手并肩低语。
东来西往谁家女。买玉梅争戴,缓步香风度。北观南顾。见画烛影里,神仙无数。引人魂似醉,不如趁早,步月归去。这一双情眼,怎生禁得,许多胡觑。

哪里是看灯,分明是在看人。末句“许多胡觑”可谓极尽生动。

宋朝灯会

某一年,大文豪苏轼来到位于山东密州上任。这三四线小城市的元夕之夜“火冷灯稀”,可比不得大城市杭州,他不由得怀念起来:

《蝶恋花·密州上元》苏轼
灯火钱塘三五夜,明月如霜,照见人如画。帐底吹笙香吐麝,更无一点尘随马。
寂寞山城人老也,击鼓吹箫,却入农桑社。火冷灯稀霜露下,昏昏雪意云垂野。

中国文化之盛,以宋朝为最。而宋朝文化之盛,又以徽宗年间为最。徽宗赵佶本人诗词书画无所不能,有大量艺术作品传世,常在文化建设上亲力亲为。就在政和二年元夕的次日,都城上空忽然云气飘浮,只见群鹤盘旋于宫殿上空,不肯离去,宫人百姓纷纷驻足观看。徽宗喜不自禁,以为仙禽乘祥云前来,预兆着国运之兴盛,于是欣然命笔,是为《瑞鹤图》。

在这样文艺的皇帝亲手推动下,皇家画院达到历史巅峰,院画家张择端再现汴京繁盛的巨著《清明上河图》即出于此时。又设立了掌管音乐的官方机构,称为大晟府,其中词人周邦彦亦有一首元夕词,传诵一时:

《解语花·上元》周邦彦
风消绛蜡,露浥红莲,花市光相射。桂华流瓦。纤云散,耿耿素娥欲下。衣裳淡雅。看楚女纤腰一把。箫鼓喧,人影参差,满路飘香麝。
因念都城放夜。望千门如昼,嬉笑游冶。钿车罗帕。相逢处,自有暗尘随马。年光是也。唯只见、旧情衰谢。清漏移,飞盖归来,从舞休歌罢。

只见街上,烛火与莲灯交相辉映。而女子们腰身纤细,穿着素雅的衣裳。她们乘着钿车,投递罗帕定情。仿佛天上的素娥也拨开纤云,试图走下凡间。

从下片得知,此词是对往昔京城的回忆。这周邦彦本亦是风流才子,恰巧与名妓李师师年代相近。于是好事者便将此二人与宋徽宗八卦到一块去了,在野史中对三人的三角关系大加描绘。却说周邦彦与李师师私会,恰逢徽宗来看望李师师,周无奈躲入床下,窥见全程。徽宗得知后一怒之下将他贬出汴京。不久又折服于周的才气,颇有悔意。于是在听到这首《解语花》时,赞赏不已,升他为大晟府待制。后人有杂剧《宋公明闹元宵》,即在此事的演绎之上,安排以水浒英雄的登场。

然而,纵然是承平之世,怀才不遇、去国怀乡者亦有之。如下面一首:

《临江仙·都城元夕》毛滂
闻道长安灯夜好,雕轮宝马如云。蓬莱清浅对觚棱。玉皇开碧落,银界失黄昏。
谁见江南憔悴客,端忧懒步芳尘。小屏风畔冷香凝。酒浓春入梦,窗破月寻人。

都城的夜灯自然极好,功业未成的词人却怀想着独自在闺中的妻子,不能与她分享。她一定正念叨着这远去的“江南憔悴客”,而无心赏灯,却“端忧懒步”,落寞无聊,只消得“酒浓春入梦,窗破月寻人”。

宋朝灯会

宋赵佶《瑞鹤图》

《瑞鹤仙》康与之
瑞烟浮禁苑。正绛阙春回,新正方半,冰轮桂华满。溢花衢歌市,芙蓉开遍。龙楼两观。见银烛星球有烂。卷珠帘、尽日笙歌,盛集宝钗金钏。
堪羡。绮罗丛里,兰麝香中,正宜游玩。风柔夜暖。花影乱,笑声喧。闹蛾儿满路,成团打块,簇着冠儿斗转。喜皇都、旧日风光,太平再见。

宋朝的国势终于在“诸事皆能,独不能为君耳”的徽宗手中衰败了。靖康元年,金人攻下汴京,俘获徽、钦二帝。次年,赵构逃到江南,称宋高宗,建立南宋。

《瑞鹤仙》一词即作于南渡初年,康与之因此而受到高宗的褒扬赏赐。他的词以应制之作为主,多有粉饰太平、歌功颂德,恰好吻合了赵构甘愿偏安南国一隅,着意于纸醉金迷、重现繁华光景的心态。汴京御街已无法归还,临安御街却建立起来,元夕的盛景依然要维持。故而 “喜皇都、旧日风光,太平再见”都显现在这满街灯市之中。

御街依然是御街,尽管已不在汴京。只是,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迅速洗尽旧时的伤痛,从容不迫地活在当下新都城的繁华里。女词人李清照便是一例:

《永遇乐》李清照
落日熔金,暮云合壁,人在何处。染柳烟浓,吹梅笛怨,春意知几许。元宵佳节,融和天气,次第岂无风雨。来相召、香车宝马,谢他酒朋诗侣。
中州盛日,闺门多暇,记得偏重三五。铺翠冠儿,捻金雪柳,簇带争济楚。如今憔悴,风鬟霜鬓,怕见夜间出去。不如向、帘儿底下,听人笑语。

犹记得旧岁的元夕盛日,闺中女子们自有她们的乐趣。比如戴着镶嵌着翡翠珠玉的帽子,挂着金捻成的雪柳,争相打扮得漂漂亮亮,走上街展现自己的艳丽姿仪。如今头饰早已取了下来,也不敢再上街去,唯恐灿烂的花灯照见憔悴的鬓发。只好悄悄在帘子底下,听听人们的欢声笑语。

宋朝灯会

元夕之词,最负盛名的自然是辛稼轩的一首:

《青玉案·元夕》辛弃疾
东风夜放花千树。更吹落、星如雨。宝马雕车香满路。凤箫声动,玉壶光转,一夜鱼龙舞。
蛾儿雪柳黄金缕。笑语盈盈暗香去。众里寻他千百度。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

这是一个寻觅的故事。郁郁不得志的英雄词人也曾执迷于凡间女子。只因为在人群中远远多看了一眼,便一心挂念着,仿佛满街的灯火笙箫都不再值得留恋。好在蓦然回首,那灯火阑珊之处,又看见了她。

同样是怀人,江湖清客姜夔的元夕更为惨淡。

《鹧鸪天·正月十一日观灯》姜夔
巷陌风光纵赏时。笼纱未出马先嘶。白头居士无呵殿,只有乘肩小女随。
花满市,月侵衣。少年情事老来悲。沙河塘上春寒浅,看了游人缓缓归。

元夕的前几日,御街的灯火早已悬起,华贵人家纷纷来到街上。奈何花灯满市,明月侵衣,少年时的心事竟不觉涌上心头。他心心念念着那位女子,一直到了老年仍然不禁悲痛。热闹都是他们的。词人只好默然伫立在街边,看着游人欢笑着缓缓归去。

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。就在几日后元夕的夜里,白石道人没有再去赏灯,却梦见了这位女子:

《鹧鸪天·元夕有所梦》姜夔
肥水东流无尽期。当初不合种相思。梦中未比丹青见,暗里忽惊山鸟啼。
春未绿,鬓先丝。人间别久不成悲。谁教岁岁红莲夜,两处沉吟各自知。

她依然在那东流无尽的肥水之岸,怎奈面容已然模糊。偏偏后悔当初不该种下相思,如今春天尚未到来,青丝都已凋零,相别已久悲伤竟也淡忘了。只好在岁岁花灯盛放之夜,两处各自黯然沉吟。

元夕值得记叙的,不止是华丽的街景、个人的离愁别绪。精彩的演出也同样值得挂念。宋末周密在回忆录《武林旧事》中写道:“都城自旧岁冬孟驾回,则已有乘肩小女、鼓吹舞绾者数十队,以供贵邸豪家幕次之玩。而天街茶肆,渐已罗列灯球等求售,谓之灯市。自此以后,每夕皆然。三桥等处,客邸最盛,舞者往来最多。每夕楼灯初上,则箫鼓已纷然自献于下。”

又有词为证:

《玉楼春·京市舞女》吴文英
茸茸狸帽遮梅额,金蝉罗翦胡衫窄。乘肩争看小腰身,倦态强随闲鼓笛。
问称家住城东陌,欲买千金应不惜。归来困顿殢春眠,犹梦婆娑斜趁拍。

出场的是一位胡人舞女,人群争着想瞧瞧这位穿着奇特的异域女神。从问话得知,她就住在都城东陌。回到家中,词人有些困意了,不觉梦里依然是她婆娑的舞姿。

灯会

南宋德祐二年,南宋临安城被蒙古人攻下。又三年,崖山海战,陆秀夫背着幼帝投海殉国,南宋灭亡。自蒙古人的铁蹄踏过,而元夕也随着南宋小朝廷的迷梦而破败了。旧时的金碧辉煌永远逝去了,仅留下文人们的一点余响。

《女冠子·元夕》蒋捷
蕙花香也。雪晴池馆如画。春风飞到,宝钗楼上,一片笙箫,琉璃光射。而今灯漫挂。不是暗尘明月,那时元夜。况年来、心懒意怯,羞与蛾儿争耍。
江城人悄初更打。问繁华谁解,再向天公借。剔残红灺。但梦里隐隐,钿车罗帕。吴笺银粉砑。待把旧家风景,写成闲话。笑绿鬟邻女,倚窗犹唱,夕阳西下。

蒋捷以“流光容易把人抛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”一句得名“樱桃进士”。而今,笙箫、琉璃也抛人而去, “灯漫挂”三字,道尽无限凄凉。旧岁繁华有谁能解?徒劳地希求“再向天公借”。但在隐隐的梦中, 还留存着钿车罗帕,留存着旧家风景。

《宝鼎现·春月》刘辰翁
红妆春骑。踏月影、竿旗穿市。望不尽、楼台歌舞,习习香尘莲步底。箫声断、约彩鸾归去,未怕金吾呵醉。甚辇路、喧阗且止。听得念奴歌起。
父老犹记宣和事。抱铜仙、清泪如水。还转盼、沙河多丽。滉漾明光连邸第。帘影冻、散红光成绮。月浸葡萄十里。看往来、神仙才子,肯把菱花扑碎。
肠断竹马儿童,空见说、三千乐指。等多时春不归来,到春时欲睡。又说向、灯前拥髻。暗滴鲛珠坠。便当日、亲见霓裳,天上人间梦里。

又是一年元夕之时,人们回忆起临安,进而回忆起汴京。父老们还记得北宋徽宗宣和年间的神州腥膻,而今山河破碎又再度上演。大宋自灭亡又过了二十年,瑰丽的女子、盛情的歌舞如镜花水月还在一遍遍浮现。竹马儿童成了肠断之景,教坊乐伎无法再现。暗自垂泣着,最后一次见到《霓裳羽衣》,究竟是在天上,人间,还是梦里?

刘辰翁曾参与文天祥的抗元战争,年轻时多有慷慨激愤之作,宋亡隐居不仕,常含黍离之悲。此词写成后,仅仅过了数日,词人便怀着这大宋最美好的回忆怆然离世了。而后,纵是回忆也不再残存。

宋代

清郎世宁《正月观灯》

元宵佳节,贯穿着大宋三百余年,见证了她的繁荣与伟大,见证了人世间的种种悲欢离合,也见证了落寞与衰败。

无形之间已过了千年。今天,何处的御街都已成了烟云,无论是汴京,还是临安。我们无法再回到宋朝,元夕的盛况也不复从前。唯有这些诗词,依旧诉说着盛世之音。于是,我们仿佛也走上御街去,瞧见那“东风夜放花千树”,瞧见“纤云散,耿耿素娥欲下”,瞧见“雪晴池馆如画”,瞧见“习习香尘莲步底”。

这篇拖了几年的文章终于写成了,奈何心境已大不如前。却不知,在何年的元夕,有谁能与我携手同赏良辰美景。




网站设计 版权归自贡市腾飞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所有

文旅灯会活动专业定制服务运营商

备案号:蜀ICP备10206933号-1 技术支持:俊捷网络 网站地图 

返回顶部